淮秋

镜 A 05.06

5.
  我感觉得到你。
  毫无疑问,我沾上了你的影子。
  它透过毛孔,通过呼吸,在我不曾察觉的时候渗进我的皮肤,肌肉,血液。
  天知道这有多别扭。
  花洒的水在肩上是热的,在背上是凉的。水滴成串打在耳朵的软骨后,隔着薄薄的皮肤,它们以急速的滴答声抗议着。
  在抗议什么?
  我擦了擦身子走出去,开亮了所有的灯,然后拿起餐桌上你留下的半盒烟。
  仅仅是为了将恐惧打发掉。
  未知,我所知晓的,可能会到来的未知。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,比如,必须要独自面对的黑夜,你知道有些东西不会来,可是因为你知道它的存在,所以还是会恐惧,因为已知而恐惧。
  《刺青》里的曼珠沙华,它在眼前,当伸手触碰时,它为你开了扇门,或者说,它变成了通往记忆的桥梁。那记忆很明显是被自己封起来的,是通过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去遗忘的,但是遇到了契机,它还是会从裂缝中溜出来,丝丝缕缕逐渐盈满你原本的空缺,即使你以为它是完整的。
  又神经质地把灯全部关掉,背对着窗窝在一角。香烟在指缝间闪烁着橙黄色的光,我唯一的光。
  必须要克服恐惧。
  也有时候,它来自所爱的人或物。
  那只骄纵的青蛙呱呱的叫着,它破坏掉了周围居民的住所,大概也是因为寂寞吧。蛮横的老头子变得和蔼,可最后小姑娘还是失去了生命。
  再见终究是要说出口,这是看完电影时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。可我不会跟你说再见,这是第二句。
  有时候会想是我不爱你了,因为你根本就变成了我的一部分。该怎样,怎样都好,海和风本就是相生相克的。
  我问你如何留住风,你却说,等你取来涨潮带来的第一只海螺,风就会留下了。

6.
  似乎有好久没享受过床的柔软了。最近熬夜熬的更凶,总是等眼皮子打架打得实在不可开交了,才把腰酸和头疼抛到脑后,再直挺挺往床上一躺,闭上眼就到天亮。
  掰着手指头数了数,因为一直下雨,已经有三四天没出门了。傍晚的时候出去遛弯,和跳广场舞的大妈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,顺便绕到附近烧烤摊买了二斤扎啤。
  “戒酒失败,望上级原谅。”
  也不知道有没有收到简讯,她已经好一阵子没理我了。不过幸好,之前的时候已经习惯了,毕竟她不是那么依赖网络和电子产品的人。
  趁着酒还冰,我把它们从塑料袋里倒出来。白色细腻的泡沫在玻璃杯里喧嚣着,渐渐升高,变多,又趋于寂静无声,最后销匿在麦色的透明液体中。
  一饮而尽是对这泡沫最好的回应。
  喝酒向来遵循这样的原则,要么滴酒不沾,要么喝个酩酊大醉,不过我通常是以后者为多。
  在一次聚餐上我和她头回相见,当然她是被朋友生拉硬拽才来的。那时候我才失恋不久,心中结了个死结怎么也打不开,有人约喝酒我自然是爽快的跟着去了。朦胧里我只记得,她面无表情跟我一起喝了一杯又一杯,然后我就趴在桌上睡着了。可能喜欢上她,就是那个时候。后来她跟我说,我那样子活像个酒鬼,明明都醉了,却仗着喝多了脸不会变色又硬生生继续喝。
  所谓借酒浇愁,大抵也是如此。然而,这次浇的不是愁,是派遣不掉的空洞。这句话听起来真像是,“哥抽的不是烟,是寂寞”。哦去他的吧。
  我怎么可能会产生依赖别人的想法呢。
  因为是你?
  昨天听了首广播剧的ED,名儿倒是好听,叫《流光》。顺着找到了那首广播剧,正好在现在用来消遣时间。
  其实也没怎么听进去,只是有句话入了心。
  “做戏,要把自己融入戏中,成为戏中人。”
  戏里揉着破碎的梦,梦被生活残缺的口子划出裂痕。流了血,流了脓,梦化成发着苍白光芒的星点飞走了。残缺的,结了痂,我们在剩下的,依旧不完整的生活里做着圆满的梦,它们又继续被毁坏,再飞出去。
  “我们一起演戏,演一辈子。”
  酒精对麻痹神经起着很好的作用。所以当我朦朦胧胧间拿起手机,看到你的短信时,毫不犹豫将心中最直接的想法发了出去。
  处暑还真是个好日子。
  阳光明媚的火热夏季,也该过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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